但他皱眉的原因并非如此,而是怕自己理解他话语中的那可怕的含义,并认同他。应天长怕自己此时的不理解与不认同只是一种长期以来的思维在迷惑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
因为他并不觉得简亦繁是疯子,也不觉得他如此所做是何等的伤心病狂。
“非也。”简亦繁说,“是意义。我们这类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你知道你自己未来该做什么要做什么又是为了什么去做这些的吗?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们做不到人云亦云的自我欺瞒,也并非寻常百姓那么的庸庸碌碌,更受不了身上如同枷锁般囚禁我们的规矩道理,活在世上,我们这样的人所能期盼的究竟是什么,我们每一天睁开双眼是为了迎接什么,而每一夜躺下闭上眼脑里回想的又是什么。舒眉之前说的,夜里飞虫,也需要那么一道指引它们飞行的光芒。可惜的是,我们并没有这道光。我没有,舒眉没有,你也没有。”
“即使这道光是一团火焰,会吞噬自己的火焰。”应天长望着天空,他言语中所说的火焰,便是西北妖乱。他与许鹿谈过,与伟明城太守罗庆丰谈过,更与西北的两位妖王百兽妖王青云和小雷公轻雷子谈过,知道最后可能会有什么降临在这片大地上。那是轻雷子青云等妖王的结果,也是这位简亦繁最后的结果。
简亦繁自然也清楚这一点,他说:“飞蛾扑火,这也是飞蛾自己的选择。我不敢说那些扑火的飞蛾们后不后悔,最起码我们不会。”
简亦繁与应天长一同仰望天空,西北大漠此时的天空万里无云,却不显得寂寥,只有壮阔。而信念化就的淡红充斥的这片天空。
简亦繁说:“常人是为了过完这一生,在过一生的途中不断损失着或是交换着他们所拥有的那些无比宝贵的东西而不自知,他们可能不幸,也可能幸福。而我们不一样,不是为了过完这一生而活,而是活到死去,便是我们的一生,就算此刻我死了,这便就是我无悔也壮丽的一生。只是这样的我们,不会不幸,也没有幸福。”
“但这便是最大的不幸了。”应天长说。
简亦繁点点头:“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应天长看着简亦繁,心里多了一些说不出来的东西。但他还是厌烦这个人。可能是因为舒眉吧。应天长又转头看着简亦繁出现便一直在湖边沉默的少女,发现她的神情也说不上好。
有一抹淡淡的悲戚。
应天长不敢再开口,他想起黄云城那些死于穷奇火焰下的百姓,心中充满来到迷惘。
他应该在岳凤山与舒眉简亦繁他们大打出手的,哪怕自己死了也应该。但他却不想如此,并非是因为怕死,也不单单是为了少女。
他现在觉得当初许鹿说得那一句话真对,自己不是一个读书人,也永远不可能是一个读书人。哪怕如今进了书院的他不断地去努力去尝试,妄图彻底的改变自己那永远不适当的心情与情绪,都只是一场徒劳。他不会,也不配。所以他一直讨厌“应四先生”“应小夫子”之类的称呼。他如此称自己只有一次,就是在黑王秦观面前的那一次狐假虎威。
等到这时,简亦繁与应天长的谈话已经结束,舒眉才缓缓叹出一口气,转头对简亦繁说:“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应天长看着舒眉,不知为何,内心里泛起一阵心疼。明明她还是那般淡然的模样,与之前一模一样。这股心疼像是六月的雪,来得莫名其妙,也不该来。
简亦繁站起身,他的头依然望着天空,说:“已经快结束了,不该来也变得该来了。”
他低下头对舒眉笑了笑,说:“怎么说也得和你打个招呼,我可能不像你,来去都不搭理人的。”
舒眉哦了一声,将白猫举过头顶。金色的阳光让白猫的皮毛也染上一层金色。
简亦繁转过身对着应天长,说:“西北事,结束了。”
应天长将包子放在头顶,站起身:“结束了?”他完全没感觉自己做了什么有意义的事情,不,应天长就完全没感觉自己在西北有做什么事情。
他唯一想做的也是做了的,是去解救囚牢中的黄云城百姓,然后他们连同黄云城一起化作了这西北大漠里随处可见的飞灰与尘埃。
“这么说似乎不太对,是快结束了。只等一场盛放的烟火便可落幕。”简亦繁问应天长,“你看过烟火吗?我与长安见过,很美。”
应天长摇了摇头,说:“为什么?”
简亦繁打开折扇,将折扇的扇面展示给应天长看。
应天长看见扇面出现一团五彩斑斓的光芒,而光芒之中,他看见了长烟河畔手持长枪的青年以一敌二,其中就有与他勉强算是交手过的黄砂君,而后,长烟河河水大起,无数河妖冲上河畔,青年一人一枪,迎面而立,再便是铁骑冲锋陷阵;他看见青黄与青山两妖与西北军精骑一同出凉州,奔着凌州而来;还有伟明城中,先前见过的那位白衣仙师在被自己曾救助过的缺眼老人所变作的红皮猪妖面前束手无策;百兽山上,无数穿着心斋儒士长衫的文人在记录百兽山山头的每一只妖怪信息;还有下山的百兽妖王,出现在靖州一座山巅的苦毒元君刘禹,以及在一处酒肆饮酒的黑王秦观。
应天长没看出来这哪里算是结束了。
简亦繁说:“秦观杀了跃马涧王怒,红谷国牙王裂谷在伟明城失利,断绝了西北妖乱绵延出去的可能。顾北芦捣毁白云山,与凉王李煦派去保护他的西北军铁骑一同踏平了长烟河,你收服百兽山,已经让大唐朝廷坐不住,再不行动,已无法向西北百姓交代。而心斋除你之外的学生也已赶赴西北,而西北妖王之中,目前能够在掀起风浪的只有苦毒元君刘禹,小雷公轻雷子,以及黑王秦观。西北局势,显而易见。”
听完后应天长记起一事,他回头再度看向扇面光芒内展现的情景,只是这些画面中,唯独没有漠州雷谷妖王,小雷公轻雷子。
应天长转过身,眼前站着轻雷子。
轻雷子笑道:“看来我是听不到你对你西北的看法了。”
应天长耸耸肩,只是说:“你来早了。”
“本来想着你小子挺对我胃口,三日后来此帮你收尸也算是与你做个朋友。”轻雷子叹息一声,“但如此看来,就只能有我来杀了你了。不妨碍咱们算半个朋友的吧?”
他的叹息不想作伪。
“无妨。”应天长学着陈临安说了一句:“希望你杀不掉我吧。”
舒眉站起身。
应天长的视线随之被吸引过去。
简亦繁收回折扇,但应天长根本没管他。
“想杀我们心斋的应四先生,恐怕我等心斋学生会不答应。”
听见这句话,应天长的脸拉了下来,他抬起头,果然是青蚨坊那位与他不对付的吴东溪。
他抬起头:“我听顾清让青黄他们说了,估计整个书院你最想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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